“阿念,去烟雨楼吧。”
“等我扳倒政敌,就风风光光地把你接回来。”
“你是我唯一的妻,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。”
沈君彦握着我的手,眼里的深情几乎要将我溺毙。
可他嘴里说出的,却是要将我送入全京城最肮脏污秽的销金窟。
我的心,在那一刻,死了。
“啪!”
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,火辣辣的疼。
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夫君,沈君彦。
他温润如玉的脸上,此刻满是冰霜与不耐,“姜念,你闹够了没有?我说了,这只是权宜之计。”
我的耳朵嗡嗡作响,脸上是疼,心里是更胜百倍的痛。
“权宜之计?”我笑出了声,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,“沈君彦,我是你的妻,你却要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!这是什么权宜之计?”
烟雨楼,那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,是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地方,更是良家妇女的人间地狱。
他竟然要亲手把我送进去。
沈君彦的眉头拧得更紧了,他似乎觉得我的质问不可理喻。
“我正在谋划扳倒李相,可我手中缺了最关键的证据。而那份证据,就在经常出入烟雨楼的户部侍郎手中。”
他上前一步,试图再次抓住我的手,被我厌恶地躲开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,脸色越发难看,“阿念,只要你帮我拿到证据,我保证,日后必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。到时候,谁还敢非议半句?”
他描绘的蓝图无比美好,可我只觉得讽刺。
用妻子的清白去换取自己的前程,亏他说得出口。
“如果我说不呢?”我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。
沈君彦眼中的温情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冷的寒意。
“这由不得你。”
他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,狠狠扎进我的心口。
我彻底愣住了。
成婚三年,他待我素来温柔体贴,是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君。我以为我们情投意合,琴瑟和鸣。
却原来,一切都是假象。
在他的宏图霸业面前,我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。
我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
“沈君彦,”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颤抖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他冷笑一声,眼神里满是不屑与嘲弄,“后悔?姜念,你太高看自己了。离了我,你什么都不是。我给你指了条路,你应该感恩戴德。”
说完,他拂袖而去,再没有看我一眼。
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走了进来,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。
“夫人,请吧。”
她们的力气很大,我根本无力反抗,像一个提线木偶般被她们拖拽着,塞进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。
马车一路颠簸,我的心也跟着一路下沉,沉入无底的深渊。
我不知道过了多久,马车停了下来。
车帘被掀开,一块绣着“烟雨楼”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,赫然映入我的眼帘。
这里,就是我的地狱。
一个穿着艳丽,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扭着腰肢走了过来,她就是烟雨楼的主人,月妈妈。
月妈妈捏着手帕,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,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。
“哟,这就是沈大人送来的人儿?果然是天生丽质,楚楚可怜。”她掩嘴轻笑,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精明算计,“放心吧,沈大人已经打过招呼了,我们烟雨楼,定会好好‘照顾’夫人的。”
她特意加重了“照顾”两个字。
我被两个婆子推搡着,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这栋金碧辉煌的楼阁。
靡靡之音不绝于耳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脂粉香和酒气,熏得我几欲作呕。
来来往往的男人搂着衣着暴露的女子,肆无忌惮地调笑着,污言秽语不堪入耳。
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这里的一切,都与我过去二十年的人生格格不入。
我被带到了后院一间偏僻的柴房里,被粗鲁地推了进去。
“砰”的一声,房门被锁上了。
柴房里又黑又潮,散发着一股霉味。我蜷缩在角落里,抱着双膝,将头深深埋了进去。
绝望,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。
沈君彦,你好狠的心。
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糊涂,可我没想到,他竟真的将我弃之如敝履。
泪水,无声地浸湿了衣襟。
不知过了多久,门外传来了脚步声。
锁链被打开,月妈妈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,手里端着托盘。
“姜姑娘,别哭了。”月妈妈的声音意外地温和,“先吃点东西,换身干净衣裳吧。”
我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她,满是戒备。
“你……你想做什么?”
月妈妈笑了笑,示意丫鬟将托盘放下。
托盘上,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,几样精致的小菜,还有一套干净的衣裙。
“沈大人把你送到我这里,是看得起我月娘。我自然不能怠慢了你。”她坐在我对面的草堆上,慢悠悠地说道,“不过,这烟雨楼的规矩,想必你也该懂。”
我的心一紧。
“你想让我……接客?”
“接客?”月妈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笑得花枝乱颤,“姜姑娘,你想多了。沈大人可是特意交代了,要我们把你当贵客一样供着,谁都不能碰你一根手指头。”
我愣住了。
沈君彦……他到底想做什么?
把我送到这种地方,却又不让人碰我?
“他到底想干什么?”我忍不住问道。
月妈妈收敛了笑容,眼神变得意味深长,“沈大人自有他的盘算。你啊,就安心在这里住下。这里,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。”
她站起身,理了理衣袖,“把粥喝了,好好睡一觉。明天,我再来找你。”
说完,她便带着丫鬟离开了,并没有再锁上门。
我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,又看了看敞开的房门,心中充满了疑惑。
这个烟雨楼,这个月妈妈,处处透着古怪。
沈君彦把我送来,真的是为了对付户部侍郎那么简单吗?
我端起那碗粥,犹豫了片刻,还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。
身体的暖意,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冷。
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一早,月妈妈果然又来了。
这一次,她不是一个人来的,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姑娘。
她们个个容貌秀丽,气质各异,但眼神里都透着一股与普通风尘女子不同的灵气与沉静。
“给你介绍一下,她们以后就是你的姐妹了。”月妈妈笑着说,“从今天起,你不再是沈夫人姜念,你只是烟雨楼的,念儿。”
她将我带出柴房,穿过九曲回廊,来到了一处雅致的院落。
院子里种满了奇花异草,与前楼的喧嚣奢靡判若两地。
“这里是‘静心阁’,是你们平日里学习和居住的地方。”月妈妈介绍道。
学习?
我更加困惑了。
青楼女子,需要学习什么?琴棋书画?取悦男人的技巧?
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,月妈妈淡淡一笑,“念儿,烟雨楼能成为京城第一楼,靠的可不仅仅是姑娘们的姿色。”
她指着院子里正在练习剑舞的女子,正在抚琴的女子,正在对弈的女子,说道:“在这里,你们要学的,是如何看人,如何听话,如何不动声色地,从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口中,套出我们想要的东西。”
我的心,猛地一震。
我终于明白了。
烟雨楼,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青楼。
它是一个巨大的情报网。
而沈君彦,他把我送进来,不是让我出卖色相,而是要我成为他的一颗棋子,一把刀,为他刺探情报!
好一个沈君彦,好一招借刀杀人!
他把我推入深渊,还要我为他披荆斩棘。
一股彻骨的寒意,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我看着月妈妈,看着那些神情自若的姑娘们,心中百感交集。
愤怒,屈辱,不甘……最终,都化作了一丝奇异的平静。
既然回不去了,既然被他当成了棋子。
那我不妨……就当好这颗棋子。
只不过,这颗棋子,将来会落在谁的棋盘上,由谁掌控,可就由不得他沈君彦了。
我对着月妈妈,缓缓地,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“月妈妈,请多指教。”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6:53:29